申小锋

    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，从上小学写作文时懵懵懂懂学着写到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”，转眼间改革开放已经过去四十年。而我也由一个对世界充满想象的小学生成长为年近不惑、开始有强烈的怀旧意识的中年。在庆祝高平改革开放30年和纪念高平撤县建市20年时，我收藏了两本反映高平发展的画册。闲暇中翻阅画册时，一张反映民俗耍乐故事的老照片多次出现，这张照片传递出的信息量不由得引起了我的思索。

　　这是一张黑白照片，拍摄地点是当时的高平市儿童乐园，也就是如今体育场的前身。照片反映的应该是农村耍乐故事进城汇演的一个场景，时间推断的话在阴历正月十五前后，地上的雪和人物的衣着也佐证了这个事实。拍照时间应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，改革开放的头几年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时髦的西服、喇叭裤也在高平这个内地小县城流行了起来。耍乐是传统的竹马、伞头秧歌，耍故事的人行头却有些混搭，头上裹着羊肚子手巾，却身穿西服、脚踩胶鞋，年轻的姑娘化着浓妆，穿着旗袍形式的演出服，小伙子则穿着西服、喇叭裤、皮鞋，似乎有些文化多元的影响，却是当时物质贫乏的真实写照。场中的竹马跑得正欢，“骑驴”的妇女唱得分外起劲，“赶驴”的男子扭得火热，发虚的剪影反衬出他动感十足的身法，甚至隔着照片还能感受到那种不可抗拒的奔放。毫不夸张地说，这张照片给我的视觉冲击力，丝毫不亚于出土的东汉说唱书俑。

　　然而，这些只是表面。更让人感同身受的，是画面中透露出的那股不能掩盖的激情。不难想象，这个场景发生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不久后的几年，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了，种什么，种多少，自己说了算，“交够国家的，留足集体的，剩下都是自己的”，朴实的言语说出了包产到户的精髓。尽管思想界在争鸣、领导层在辩论，但在中国最广阔的基层，农民已经尝到改革的甜头。如果说新中国成立是农民在政治上翻身做主人，那么改革开放就是让农民在经济上翻身做主人。他们身上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力气，干活比有生产队长监督还自觉，粮食产量蹭蹭地往上蹿。脑子灵活搞个副业，一不留神还能当“万元户”。今年有了大进步，明年还有新梦想，青砖瓦房、四响一转根本不是镜花水月，扳着指头都能实现！现在差点怕什么？还有明年、后年！

　　春耕夏种、秋收冬藏。冬天是农民的节日，拿出粗犷的锣鼓唢呐，扭起乡土的秧歌社火，放松劳作的筋骨，享受劳动的果实，抒发内心的喜悦，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。县里正月十五开展耍乐故事汇演的通知下来了。比就比，谁怕谁！翻捡出多年没穿的行头，缺了少了不算啥，西服皮鞋也捆不住欢乐的节拍；洋伞共花扇一色，比的是生产发展、生活进步；旗袍与西服齐飞，赛的是昂扬斗志、无限激情。上场是选手，在交流中比赛，赛出水平风格；下场是观众，在比赛中交流，交流致富技能。既是汇报，汇报一年来农业生产的丰硕成果；也是展演，展演咱农民响应改革的龙马精神。不知是谁在场边按下快门，这快门甚至比不过秧歌舞步的迅疾如风。

　　感谢摄影师为我们留下这珍贵的镜头，让我们的怀旧和思念多了一个美好的载体。突然之间，我萌生出一个想法，我很想能找到照片上扭秧歌的姑娘小伙。40年过去了，他们也该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了吧？我想和他们做一个交谈，40年来，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？哪些梦想在奋斗中变成现实？面对这奋斗进取的时代，他们会发出怎么样的感慨？40年了，我们又站在一个新的起点，全面深化改革的号角响彻神州大地，乡村振兴战略的蓝图徐徐展开，农村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，农民正在站上一个更加广阔的舞台，农业必将产生跨越式的发展，一切都那么美好。我想亲自问问他们，是不是还有穆桂英年过半百挂帅再出征的豪情，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改革大潮中，续写一段宝刀不老的奋斗史？！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中共高平市委办公室）